清远飞来峡,是岭南风景名胜,有着悠久历史美誉。其幽雅瑰丽的风光景色,陶醉了古往今来无数的游客。其中,《归猿洞》理为人们向往和仰慕。因为它不仅有着典雅优美的民间传说,而且由于一向以来未有找到确切的地点而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。根据《游览图》的指点,游人们登岩援树,走着难以称为路的山径,大家都希冀一睹那神奇的洞府。由于山路陡峭和漫无踪影,正是:“只在此山中,云深不知处!”虽然如此,但沿途也饱览了峡寺后山的山光水色,大都颇能尽兴而返。也曾有些人说已寻到此洞,但讲述起来都不尽相同,与前人记载也不符合。他们说:“洞在矗立的山峰之颠,内有石台石凳。”另一人又说:“洞大而深,壁上有不少石刻题字。”有人更具体的记述出洞门石对联为:“母带玉环归古洞,儿携金锁跳潭溪。”但认真推究起来,均属想象和以讹传讹,都不能认为确实。于是便引起人们对曾否存在“归猿洞”这个景点产生怀疑。根据峡山故老传说,孙恪袁氏,峡山归猿,其人其事均散见于前人著文和赋诗中。清远的历代县志也有记载关于归猿洞的文词诗句,都言之凿凿,似非空穴来风。为了帮助对飞来峡这个幽雅景点作进一步的探查,现将前人有关记载搜索集整理,使能描述出“归猿洞”的一些旧貌,为今后问津者提供探查的线索资料。
(一)峡山猿踪
有人怀疑飞来峡是否有猿猴存在,从现在的山势环境来看确是没有,但在过去却大有可能。因为清远地属南方,气候温和,现在滨江山区的深山密林仍有猿猴出没。古代峡山森林茂密,适宜各类鸟兽的生长繁殖。古志传说:“峡山盛产猿猴”。这不会是无稽之谈。大抵由于时光流逝,山川变革,生态环境不适,猿猴已他迁处或灭绝,当年的洞穴,亦因年代久远而陷于荒茅野草之中,兽迹湮没,现今难寻觅。至于猿猴存在至那一个时代,在前人诗句中仍可找到一些踪迹。唐代文士李翱在《峡山寺》诗句中便有:
一水远赴海,两山高入云。
鱼龙睛向戏,猿穴晓成群。
可见直到唐代,飞来峡就有如李白诗句:“两岸猿声啼不住”的态势。猿猴灵性拟人,容易成为神话的角色。“峡山归猿”的民间传说因之产生和流传下来,“归猿洞”也就附会成为峡山美景了。
(二)猿穴记述
按照清远县志所收录有关“归猿洞”的题咏和记载,最早见于(宋)苏轼(字东坡)的《峡山诗》中,内有如下数句:
佳人剑翁孙,游戏踅人间。
忽忆啸云侣,赋诗留玉环。
全诗载于《苏文忠文集》,诗中有注云:“传奇所记,孙恪妻袁氏事即此处,今有人见白猿……。”可见在宋代苏东坡游峡山时,峡山仍有猿猴出没,他也熟知“峡山归猿”这个传说故事。乃收之入诗以增雅兴,诗中的“佳人剑翁小”暗喻袁氏,就是借用春秋时越国处女与猿公斗剑这个典故。
清代编修的《清远县志》,已有“归猿洞”的条目:“归猿洞在飞来寺后,唐有孙恪者,纳妾袁氏,后至寺,袁以一碧玉环献老僧,小顷,野猿数十扪萝而至,袁见之,乃题诗化猿去,僧方悟,乃向所畜者,环,其系颈物也。”
条目中标出了“归猿洞”的名称及其方位(在古寺后),并附以《归猿记》的简略纪事,将之与苏东坡诗和传奇故事联系起来。
明清之际,诗人墨客已有关于“归猿洞”的词、赋或诗文,(明)朱士赞的《归猿洞诗》对传奇怪异颇有猜疑,其诗句如下:
逐队归山去,玉环遗此山;
千伙传异事,吾意有无间。
“异事”虽可在“有无间”而不可尽信,但“归猿洞”确实存在,则有另一诗人对此洞“寻幽、探胜”的作品为佐证:
《归猿洞诗》
(清)张鲲
寻幽不惮远,乃至归猿洞。
细石路盘行,霜林日气烘。
阴风出土口,飒飒添寒冻。
下临万丈溪,圆窍如攲瓮。
淄珠结紫金,石壁巢金凤。
顾此生遐想,乾坤何巧弄?
……(下略)
诗人来到这神秘的洞府,抒情“遐想”赋诗寄怀。此诗具体地描述了归猿洞如入画图的风貌,似是作者曾亲临实地的写实。而在专志飞来峡的《禺峡山志》更有具体介绍的叙记:
“归猿洞在古寺后仙猿峰之陡绝处,中隔悬崖,通以梁,游者多惊怪,不敢渡,过此则洞壑幽深,树木岑郁,真仙境也”。
上述诗文,除了讲述归猿洞的沿革源流外,还详细地描述了它的地点位置(古寺后,仙猿峰顶)、地势(陡绝、中隔悬崖,下临万丈深溪)景物,(飒飒霜林——即枫树,树香岑郁),气候(日气烘、阴风、寒冻),形状(如圆窍如攲瓮,洞壑幽深)以及通达途径(盘纡细石路,通以梁——独木桥)等等具体情状,并以“游者不敢渡,过此则仙境”来说明此洞较少人到达,故而蒙上神秘的色彩。并非凭空捏造故弄玄虚。看来,飞来峡内确有《归猿洞》这个美景,值得人们去控险览胜。游人如有兴趣可按上述线索去寻找。
(三)归猿传奇
最后,谈一谈“峡山归猿”这个故事的历史考查。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,飞来峡开发得比较早,在秦汉之际,北江是广东与中原交通的水运要道,峡在江中游,是南海郡五羊城——广州的前站,古书记载:“海潮至峡,经宿返五羊,故称为中宿。”(见《海峤志》)在汉初,飞来峡被列为“方舆第十九福地”。(见东汉《茅君内传》)至南北朝时代,峡内建寺,更形繁盛,名山胜地,是神话传说的发祥地。以峡山寺为背景,以猿女为角色的“归猿故事”便逐步形成。文人墨客将之缀为传奇小说,唐代《裴氏传奇》即收有《孙恪传》一文,(见《太平广记》);晚唐作家顾夐也有《袁氏传》之创作(见解放后出版的《唐人注说》);原在飞来寺内竖有的(宋)刘义庆《归猿洞》碑记和(元)杨观重刻石碑,(两碑均已失去,碑文载于《清远县志》)都记述了这个传奇神话。三篇虽名目不同,但内容文字无甚差异,故事情节和人物也完全一样,可见是源出于一,相沿习袭,这也是后人在峡山指景点胜中列出“归猿洞”的主要依据。
阅读:
归猿记
(宋)刘义庆
唐,广德中,孙恪举进士,不第游洛,至魏王池,有指旁大宅可僦者,恪款扉、寂然、久之,穿户隅以入,隔帘有女子,绝艳丽,摘萱草庭下,赋诗曰:“彼见是忘忧,此看同腐草;青山与白云,方展此怀抱!”吟讽姜恻,褰帘惊走,命青衣诘之,恪以僦舍对,青衣复命,女子曰:“郎君熟窥吾陋质矣!可延客坐,吾将整容以见”。青衣导入恪私叩族氏,青衣曰:“固非赁舍,小税驾无伤也”。青衣为之除馆而授室焉,且曰:“袁氏素饶,应须唯命。”未几,车马金帛、充牣夺目。恪为之动,遂相从于歌酒琴之欢,凡五载奇。一日,遇中表张闲云话旧,张曰:“吾久游方外,常有所得,观子貌有妖气,第言之。”恪懵不省所谓,张又曰:“夫人阴阳盛衰,膨中彪外,子之妖气由乎女子,何隐焉?”恪乃具道所以,张愕然,俾亟脱去,恪曰:“吾尝求其表里姻娅,殊不类妖,况昔寒今温,何忍负之!”张怒曰:“丈夫固如是乎?吾有宝剑,可以降妖,善藏之以伺其便。”恪受教,还室韬剑屏处,袁觉,怒骂曰:“吾豢子于穷愁中,乃尔背义,曾犬彘之不若!”恪惭叩头,袁授剑寸断之,恪愈惧、将奔,袁大笑曰:“张生不能以道训所亲,使行不义,不当辱之,五吾偶也,何疑焉!”恪小定,再出遇张曰:“兄使我捋虎须,几不免虎口!”张曰:“剑在否?”恪以实告,张曰:“非知也!”别去。又十载,袁生二子,治内有法,恪谋仕,复入长安谒王相国缙,俾依番愚帅幕。家而南,每遇崇山茂林,袁必为之延伫,一日,至峡山,袁曰:“是间有寺僧日慧幽,别数十载,德腊俱高,当饭众以资南征之福,”恪然之,食已,袁更服理发,携二子诣老僧,持碧玉环授之曰:“此院中旧物也。”僧殊未领解,顷忽,野猿数十联臂松下,扪萝悲啸。袁怆然,命笔题诗于壁云:“无端造化几湮沈,刚被恩情役此心,不如逐队归山去,长啸一声烟雾深!”既而掷笔,抱二子呜呜泣数声,语曰:“好住、好住,吾自是永诀矣!”遂裂衣还故形,追啸者攀缘而去,犹屡回首。恪魂爽飞越,扶二子大恸,语老僧,僧始悟曰:“昔为沙弥时,豢一小猿,开元中,高力士使南海,经此喜其黠,易以金帛,并求词陵胡人所施碧玉置项中,归献于上,每天使来,多言其俊,常驯抚上阳官,闻安史之乱,不知所在,讵意作如此怪异,持环以归之!”恪惘然自失,携二子登舟,不复南矣!